王祥夫:大醬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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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小到大,我對大醬一直很有感情。小時候上學走得早,早飯常常就是一個饅頭上邊抹點醬,一邊往學校走一邊吃。
東北人對大醬情有獨鐘,以雞蛋炒醬,什么佐料都不放,這個醬就叫“雞蛋醬”,東三省都好這一口,以其蘸小蔥、蘿卜、青椒等。我母親到老都喜歡吃生鮮的蔬菜,茄子可以蘸醬生吃嗎?我母親就以生茄子蘸醬,說很好。老北京人家辦事不分紅白都要吃一頓面,這個面一般都是炸醬面。炸醬最好用豆瓣兒醬,我在沙城吃過一次羊肉炸醬面,羊肉切很細的絲,炸出的醬可真香,菜碼也簡單,只一樣,大白菜絲,味道之好至今不敢忘。吃炸醬面,第一要義是要有好醬,但現在是好醬越來越少,好醬要香——只有醬才具備的那種香,而不是咸。六必居的醬現在是越來越咸,希望有所改變。
北方人吃糕用黃米做,南方人吃糕用江米,北方人把沒有用油炸過的糕叫素糕,一經油炸便不復是素糕,叫什么?兩個字,油糕;再多加一個字,炸油糕。以前,有鄉下人問,皇帝老兒每天吃什么?鄉下人的想象從來都是從自己的生活出發,質樸而動人,被問的人想想說道,還不就是每天三頓飯,頓頓油糕泡肉!在我們那地方,沒人把油糕和燉肉放在一起吃,燉肉是專門給素糕準備的,最好的燉肉叫“豬轉雞”,是豬肉一半、雞肉一半燉在一起,名字怪怪的。吃油糕的同時吃燉肉不只是浪費,也好像沒這個習慣。我的岳母善做“醬糕片兒”。就是把糕搋好搟平在上邊抹一層大醬,然后再把它卷起來,切成一段一段,再把它按平,按成一個一個小餅子下油鍋炸,吃起來是醬香濃郁,比別的油炸糕好吃。還有一道菜叫“榛子炒醬”,是一道見功夫的菜,這道菜端上桌,榛子和小肉丁上都均勻地掛著醬而又不是醬做一團,這道菜可真好吃,醬香加榛子香,擱在一起嚼,下酒妙不可言。
在內蒙古吃手把肉,蘸料里往往有一碟子醬,當然你也可以蘸鹽,但你就是不能蘸醬油,瀝瀝拉拉不好看,醬好就好在能掛得住。我炒茭白,火旺油大,出鍋時我喜歡來一點醬,這道菜油當然要大,現在動不動就講為了健康要少吃油大的東西,殊不知中國菜講究的就是油大火旺!油要是少了,有些菜就沒有吃頭。燉兔子肉,沒別的要訣,就是要油大一些,湯快要收干的時候就靠油把兔子肉在鍋里慢慢炙一會兒,味道就會更好。
古籍上載:“作豆醬,惡聞雷”,這個“惡聞雷”就是怕下雨。曬大醬的時候趕上雷陣雨,醬缸來不及蓋,一缸子醬就壞了。《隨園食單》上說的秋油,就是醬油,立秋過后出的頭道醬油就是秋油。我平時愛吃醬的東西,醬豬肚、醬肘子、醬牛肉都很好吃,我不喜歡吃肺子,但醬豬肺我還能吃一兩塊兒。我以為凡醬過的東西一般都好吃,不吃大醬或對大醬有意見的人我還沒見過。(王祥夫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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